眼前这个所有衣裳皆为淡紫色的女侠名叫白潞笙。
按他沈长歌的话来说,这个女子侠气又情感细腻,在某些方面即使有些莽撞,也还算讨人喜欢。在半山腰竹林中不小的木屋便是她的住所。虽是自己一人居住,可卧房却有两间,沈长歌猜想,或许是常有好友来拜访,她又喜欢请人留宿,所以才特意又隔出一间吧?说起来,这木屋倒也特别。整个大体分两层,一层中又分成几间:厨房,厅堂,杂物间,建的像个酒肆。二层分三间,两间卧房,一间书房,中间以红漆木拉门相隔,还修了一条类似栈道的走廊,直通下楼的楼梯。沈长歌不理解,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建的像个客栈,而白潞笙的解释则是:“看起来人多,不容易招贼。”沈长歌听了,依然是叹了口气…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学问,那就是女孩子…
这个在书房闲逛的白衣男子便是沈长歌。
他颈间一直挂着一枚青色勾玉,即使是休憩也并没有取下的意思。在遇见沈长歌时,白潞笙和他的对话基本是这样的:
“我叫白潞笙,就住在那边的房子里。”
“哦。”
“我小时候和我爹学过很多形式的武功,可惜都没有好好练过,现在也只会些三脚猫功夫。”
“嗯。”
“后来我爹和我娘在一场战争中丧生,那时我十三岁,躲进了还没被烧掉的树林才得以存活。”
“哦。”
在继续了n次这样的对话后——白潞笙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故事,沈长歌一手支着下巴,手肘放在膝盖上盘腿而坐听着她说,听完一句就“嗯”“哦”的答应两声,却依然面无表情。白潞笙站起来,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长歌,不满地说:“喂,沈长歌你的脸是木头吗?听别人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,到现在我还只知道你的名字…”
“如果你想听,就坐下,闭嘴。”
沈长歌把手放下,看向白潞笙,似玩味地幽幽说了一句。白潞笙见他这样,也不好继续调戏(?),便乖乖坐下。
“我,沈长歌。”
“从玉京来,只一人一剑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在哪。似乎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四处漂泊。”
“后来我遇见京山盟的盟主,他愿意收我为徒。可我并未牢记门规背弃师恩,而被驱逐。”
说到这里,他叹了口气,随即站起身:
“回不去了,也只能如此。”
“你明白什么叫做长歌吗?”他突然问。
“不知道…”白潞笙眨眨眼,奇怪他为什么要问。“怎么了?”
“一曲可有几多长?末了皆为人散尽。能留住的东西不要轻易放手,得不到的东西不如不要动了念想。”
沈长歌说出的话白潞笙听着是有些深奥了,她还是没明白所谓“长歌”到底是什么含义,反倒是听着他这种出口成章的才子说话有些枯燥。她不再听,也不想再听,便转身就走。才走了两步,白潞笙自认为很酷地回头对沈长歌打了个响指,随后勾勾手,露出整齐的十颗牙齿。
“走,和姐姐我回家。”
沈长歌收起自己的长剑,想着,在这个女孩那里有个容身之处也好,可自己…
“喂,你在想什么,我说了,想活命吗,和姐走?”白潞笙又回头看沈长歌什么动作,发现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,不免有些生气。
“好。”
沈长歌笑了。
他笑了。
等等,木头也会笑?
这一下,呆住的成了白潞笙。她看着沈长歌的眼睛,那一瞬居然没有了空洞感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似星辰的光芒。他嘴角微微扯起,却在几秒之后消失殆尽。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,只觉心口如刀割般疼痛。当他的眼神和表情恢复往常的涣散与冷漠时,擦去额头的冷汗,摇摇头,心中有什么“咯噔”一下。
白潞笙一下子回过神,上前拍拍他的肩,关切地问道: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沈长歌推开她的手,没有说话,而是走在白潞笙身前,头也不回,却心情复杂。
他遇见这个女孩,已然忘记自己被断了七情六欲。
现在的他,走上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。
这个侠气的女孩,愿意给自己这么多,自己又能对她做什么?
沈长歌不禁苦笑。
眼前的男人神秘又不可想,自己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。
他手中与自己的相似的长剑,颈间的勾玉,他真的只是京山的一名普通修道之人吗?为何他会无故如此痛苦?
白潞笙挠挠头,见面前的沈长歌抱着剑催她:“还走不走?”也只好断了思绪。